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挽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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挽留

次日,蒲池正在院裏練功,沈清蓉帶著兩個婢女形色匆忙,進來就直奔主題:

“蒲池,我把錢給你帶來了。”她也不再故意叫妹妹來拔高自己。

蒲池見她來了,斂氣收勢,讓喜雙去接過那沈甸甸的匣子。

“留下來吃個早飯?”蒲池客氣的說,她當然知道沈清蓉不會留下來,潛臺詞就是沒什麽事你就可以走了。

“不用了。”明知對方是在趕她走,沈清蓉也不敢冷聲指出,誰讓她還欠著人錢呢。

蒲池不再說什麽,覺著今天早風清爽不膩人,空氣清新,就示意喜雙把早飯擺在院子裏的石桌上。

意外的是,雲在鶴這時卻來了,他身穿玄色一品官服,看得出是出門辦公前挑空來的,恰好和正要出去的沈清蓉撞上,他一挑眉角,

“蓉兒,你怎麽來了?”

沈清蓉面露難色,衣袖裏的帕子都要給她絞碎了,她遲疑了許久,才扯出一句:“我……我來和蒲池妹妹聊會天。”

說完又轉身看向蒲池,眼裏換上討好之意。

蒲池一身短衫坐在石凳上,蔥白的指尖在桌上狡黠的叩了幾下,“姐姐你怎麽瞎說呢,你明明是來給我送——”

“蒲池!”沈清蓉聲音尖細的喊道。

“送糕點的,不是嗎?”

“是……是。”沈清蓉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下,怔怔的回應,她被嚇得離竅的神魂歸位,反應過來,連忙眉目含情的解釋,

“表哥,我今早從府裏帶了些新奇的糕點來,怕涼了,於是便一大早給蒲池妹妹送來了。”

雲在鶴瞧見蒲池正低頭吃早飯,絲毫不在意他來了,他一時間什麽也顧不上,只是隨口一聲:“噢。”

沈清蓉臉色僵白。

雲在鶴越過沈清蓉,也坐到了石凳上,只是,他也不直接吩咐喜雙,反而巴巴的對著蒲池說:

“我一早便來了逐風院。”

沒有用早飯。

“王爺,咱說話不繞彎子行不?”蒲池白他一眼,夾起最後一塊蔥酥餅,咬了一大口,酥脆蔥香充盈著味蕾,她享受的瞇了瞇眼睛。

“我想吃你的蔥酥餅。”

雲在鶴一臉正直無害,死死盯著她筷子夾著的半塊蔥酥餅。

她剛剛咬剩的啊。

蒲池:“……”

你還是繞彎子吧,人老了有點受不住。

喜雙多有眼力見啊,她飛奔到廚房,又飛奔回院子,端上一大盤蔥酥餅,然後絲毫不邀功,假裝自己沒有為王爺小姐奉獻什麽,退到一旁。

蒲池夾給他兩塊大的,“吃,吃大塊的,兩塊夠嗎?”

“夠了,謝謝。”他拾起筷子,吃了一口,墨黑的眸子掃了一眼喜雙。

大夏天的,喜雙倏地寒意襲身。

沈清蓉在院門口,陰狠的雙眼死死盯著蒲池,仿佛要把她盯出個洞來,表哥竟然因為她忽視自己,可蒲池手裏還有她的把柄,必須等她還完了剩餘的五十兩黃金,她才會把作為證據的藥粉紙包還給她。

所以,沈清蓉再恨,此刻也只能任由怒火燒灼胸口,絲毫不敢對著蒲池發洩,只能咬牙離去。

這邊石桌的兩人完全沒察覺到有人走了,蒲池為了不讓雲在鶴說出些她心臟受不了的話,故意和他閑聊:

“王爺,蔥酥餅是不是好吃倍兒香?”

“是。”

蒲池心想我當然知道香了,你也給我留點兒啊,不是說兩塊就夠了嘛,這都第幾塊了,喜雙難得給她做一回。

“我今日要去一趟涼州,可能要一些時日才能回來。”

蒲池怕最後幾塊餅要給他吃掉了,正偷偷全夾到自己碗裏,心思全然不在,下意識的“噢”了聲。

雲在鶴頓了一瞬,清淩的語氣有些殷盼:“你沒什麽要囑咐我嗎?”

“囑咐什麽?”咬字含糊不清,她不在狀態,正一心要把偷偷夾過來的餅吃光。

雲在鶴嘴角抿了一下,他脾氣又有些擰著了,伸手故意去搶蒲池嘴邊的半塊蔥酥餅,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自己嘴裏,還報覆性的勾了下好看的嘴角。

“你!”蒲池第一次被他捉弄到,還是被他搶了吃的,她氣的進去東閣反鎖了門不理他。

雲在鶴看著她耍小性子,原本執拗黯然的眸子忽然變得柔和。

蒲池在東閣榻上坐了一會兒,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實在有些孩子氣,瞬間不再賭氣,直接大方的把門打開,原本在院中的雲在鶴已經離去了。

他剛剛提到他要去哪兒來著?

“喜雙,雲在鶴說他要去哪裏來著?”蒲池實在沒有認真聽他講的,但又隱約覺得那個地名很重要。

喜雙一直在旁邊候著,聽了個大概,也還記得,“王爺說他今日要去一趟涼州,過些時日才能回來。”

涼州!蒲池心裏咯噔一下。

如果她沒有記錯,書上寫的是雲在鶴去涼州,是為了平息暴民群起動亂,他身為政事總督,是受百官推薦而去的。

雲在鶴軍法結合,辦事效率極高,解決了讓皇帝挺頭疼的一件事,但卻也夜間受殘餘暴民襲擊,身受重傷,回到京城時已經昏迷不醒,禦醫一時皆束手無策。

皇帝眼看平素疼愛的唯一的幼弟失了生氣,心裏把那些舉薦的百官罵了個遍,最後還罵了自己一遍,就不該授命讓鶴兒去。

在太醫院禦醫都嘆氣的情況下,沈清蓉日夜陪著雲在鶴,彼時原主根本無法靠近沁竹院,劇情轉折點來了,奇跡狗血般的,雲在鶴醒了,看見守著自己面容憔悴的沈清蓉,更是愛的一發不可收拾。

蒲池捋了一遍劇情,總結出兩點,雲在鶴會受傷;但最後會痊愈,並且和沈清蓉感情升溫。

她覺得似乎和自己沒有太大關系,反正男女主是不可能死的,倒是她這個炮灰女配過馬路時要時刻小心些。

不過,那一劍深深刺在了雲在鶴心臟下方,堪堪兩公分的距離,想到這裏,蒲池心也跟著顫了一下。

穿書後,面對的都是些活生生的人,喜雙、狗蛋,雲在鶴前一刻還在搶她的吃的,卻馬上要忍受幾乎奪了他半條命的疼痛,她於心不忍。

王府門口。

一輛帶有王府標志的馬車停著,午雨掀了簾子,雲在鶴正欲上去,身後傳來一道喊聲:

“表哥。”沈清蓉走的有些急,眼看他就要上去了,急忙出聲叫住。

雲在鶴轉身,立在原地。

“表哥,一路順風,這個平安符給你,我戴了許久,很靈的。”沈清蓉面含羞怯的遞給他。

雲在鶴神色有些覆雜的看著她,沒有伸手接,對於沈清蓉,他仿佛在做著一個夢,夢裏他鐘情於她,可卻不知情為何而起,只是像腦海裏有一個刻板任務在無時無刻提醒著:他應該鐘情於沈清蓉。

這個夢被蒲池喚醒,他仿佛是有了自我,有了選擇的權利,他平靜的說:

“蓉兒,我接了於你名聲也不好,況且,我不需要這個。”

沈清蓉尷尬的收回伸到半空的手,面容白了幾分,她低下頭,心裏對蒲池的憤恨難以平息,都怪她,否則表哥怎麽可能這樣對自己。

雲在鶴沒再說什麽,轉身上馬車,玄色衣袍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,果斷且決絕。

午雨放下簾子,坐上車轅,馬夫也坐上了另一邊的車轅,車內雲在鶴語調微沈的吩咐啟程,馬夫一扯韁繩,馬車緩緩起步。

在駛離王府大門前的一瞬,忽的來了一陣清風,撩起側簾的一角,風灌進來,雲在鶴微微偏頭,望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,正邊走邊沖自己揮手。

他陡然出聲:“停車。”

蒲池還以為要趕不上了,沒料到馬車卻停了下來,雲在鶴竟然下了馬車,她提起礙事的裙擺,幾步跑到他跟前,

“王爺,涼州非去不可麽?”

他此行去雲州,若沒人篡改劇情,他肯定會身受重傷,受一遭傷痛折磨之苦。

如果她能攔下他,不踏上前往涼州之行,他便可以躲過這一劫。

聞言,雲在鶴墨玉般的眸子閃了閃,他原本微沈的聲音也格外輕快,

“我很快便回來了,最多一個月。”

誰問你這個了?蒲池只能說得更明白:

“我聽說涼州暴民動亂,兇險的很,王爺你身邊就帶了午雨,萬一遇險了怎麽辦?”

雲在鶴眼裏流光逸動,他克制住極力上揚的嘴角,

“不必擔心,京城去往涼州所行皆是官道,太平有序,到了涼州,且有州軍隨從。”

“他們有個屁用!”

蒲池知曉劇情,雲在鶴遇險的那個晚上,宿在涼州知府府院,州軍輪班把手,可兩班交接之際,極端暴民來勢洶洶,打了個措手不及,且就是帶著怨恨沖雲在鶴來的,防不勝防。

雲在鶴喉嚨溢出幾聲悶笑,看來他的小妾很是擔憂他的安危,心急下竟爆出一句粗口,真是……可愛。

蒲池白皙精致的臉蛋滿是嚴肅,“你就笑吧你。”一劍刺你胸口疼得你哭爹喊娘。

雲在鶴看她一臉嚴肅,卻又急得跳腳的模樣,忽的想揉揉她的腦瓜子,他手指牽動,最後還是忍住了,道出分別的話:

“我該走了。”

清晨暖陽熹微,隱隱勾勒出雲在鶴離去的背影,帶著一層金色的光暈,越發顯得如樹挺拔。

蒲池皺著眉頭,盯著那個背影幾瞬,終究眉間松展,下了決定:

“看在你這段時間都沒有欺負我的份上,我陪你去,保護你!”

雲在鶴回頭,映入眼簾,是雙手環抱在前、豪情萬丈的蒲池。

暈染的晨陽似給世間蒙上了一層金紗,但她卻如此傲立於世,她正信誓旦旦。

說要保護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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